本人80后生人，在国内北京大学没上完就转学到美国的CORNELL。本科毕业以后，学术上毫无长进，大
学期间只顾喝酒游玩，毕业后还算幸运，进了一家NY大银行MORGAN STANLEY打杂。每日无聊工作之余只
顾上BBS和人吵架，薪水微薄(税前七万在NYC)，房租勤杂之后，几无盈余，吃饭喝酒等娱乐活动每每还
要靠男生资助，也无甚追求，每每叫嚣要CFA，并且交钱报名数次，均因为没有复习而
临阵退缩。
3年前在交友8碰见现在BF， 来自国内同一个城市北京而相谈甚欢，遂走到一起。BF是EE博
士候选人，博士之路仍需数年。两人拍拖如是两年，他突然决定放弃博士，回国工作。
当时国内并无OFFER，也无关系，前途茫茫。
经过我数次哭闹无效，威胁分手无效之后，他义无反顾在一年半前动身回国。
考虑到呆在NY虽然可以过平稳的生活，在大银行，听起来好听，可是工作日复一日，朝
九晚五，甚是无趣，又不喜学习，懒考GMAT，上商学院似乎又得不偿失；如嫁一华尔街
程序员，一辈子转眼就在眼前：移到NJ，买个耗子(HOUSE)，生一窝孩子，每天坐着很长时间的
火车去曼哈顿上班，只是为了做些打杂的工作。怀疑智力行将退化。
2005年春节，一个人走在街上，听到“记事本”里的歌词，流下泪来，知道心中已经决
定， 离开NY，辞职回国。如是开始了远程找工作，每天去很多招聘站点，海龟网站看
帖子，找了几个国内的猎头帮忙，虽然希望渺茫，毕竟人不在国内，鞭长莫及。幸运的
是，因为所在银行在国内名声甚威，有几家国内金融机构表示了兴趣，仍然因为人在美
国而不了了之。直到8月份，一家美国上市公司急招投资者关系经理，电话面试数轮后
，我连夜给CFO写了一封声泪俱下的thank you letter, 第二天就拿到了offer, 薪水虽
然不抵NY，在国内实属可观，30万人民币一年.尤其对于一个80年后的本科生，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唯一不爽的就是该职位在另外一个南方城市上海，当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去公司HR那边
辞了职（顺便还大骂了小老板一通，虽然非常不明智），我在2005年9月份终于在和BF
分离半年以后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顺便一提，BF回国以后回到北京（我们的家乡），不久找到了一家很大的美资telecom公
司，甚受上司赏识，很快就被派去欧洲做项目数月。因此我飞机落到上海，他还在U国，
我一人在凌晨到了上海，大包小包，刚下飞机就被出租车司机骗了一笔。所订旅店甚简
陋，蚊虫众多，而且当时国庆将至，找房困难。
经过两天折腾，终于把房子搞定，租了一件100多平米月租4000多的“豪华”公寓（当
时我确实不知道国内的房租价钱，还是被broker坑了），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空空荡
荡的公寓里面，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两个大包放在地板上，吓得我哭了半个小时，然后
拿IP卡给BF打电话，他只能哄我说一切都会好的，不管怎么样两人都总算回国了。
这样开始了相隔南北两地的分离，我总是鼓励自己说，虽然这个陌生的南方城市比NY更
加冰冷，可是毕竟我们不是在地球的两半，毕竟我回国了。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唯一的希望就是BF每隔两个星期从北京飞到上海，住两天以后星期一早晨又匆匆回去。飞
来飞去的日子留下了很多很多机票，现在我们想起来，都觉得很感慨。两个人在一起也
的确很不容易。
工作方面也不是很爽，我的女老板也是个海龟，也是上海一位出名的名媛，不知道为什
么她看我非常不顺眼，经常在小事上面对我指手画脚，每每给我难堪。幸好我的顶头上
司脾气很好，经常找我谈心，有心提拔我接替他的职位。
回国的前三个月我每天都哭，后来愈演愈烈，下班以后就一人回家，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面哭两个小时，第二天还要赶去上班，那时候后悔无比，虽然在NY很没有追求的活着，
毕竟可以看见一个稳定的未来，可是在上海，觉得既没有将来，又没有亲人，和国内的
同龄人简直没话可坦，他们喜欢的娱乐活动，比如打牌，唱K，吃饭甚至杀人我都兴趣
缺缺。
上海的冬天甚是难熬，第一次在南方过冬，没有暖气去洗澡都会被冻死。那阵郁闷到死
，甚至去看了心理医生，吃了一个月prozac…..如是拖到春节，终于坚持不住，对BF说
要辞职回美国去，收拾了行李，把房子退了。就差买机票了。
辞职那天，在老板办公室门口徘徊良久，终于决定坦诚告之，说：我做不下去了，要得
精神病了。老板听后很吃惊，因为我在上班的时间掩饰得很好，他说觉得我做得还是不
错的，希望甚重考虑，如果非要辞职也没有关系，不过希望我做过第四季度的财务报告
出来以后。因为我当时在做年报，还负责很多杂事，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替这个
职位。
BF仍然每隔两个星期飞来一次，就是在欧洲也会每天晚上打来电话。BF不善言谈，每次
在电话里面都是两人沉默半晌，仍然不能放下话筒，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有时10几分钟都没有话。那时觉得痛苦得不行，全靠这几年在一起点点滴滴的美好回
忆支撑这段感情。因为两个人都很倔强，很完美主义，很怀旧，才能一步一步度过那段
难熬的日日夜夜。
过了几个星期，事情突然有了转机，不知道是因为药物还是其他原因，我的心情突然大
好起来，对上海逐渐适应了，开始出去和很多朋友交往，认识了很多欧洲和美国的EXPAT(EXPAT就是外国公司派驻中国的代表，一般拿GLOBAL PAY的
)
, 工作方面的表现也逐渐走上轨道了。其间BF工作仍然呈飞速上升趋势，分别被派出国
数次做项目，在同时被招的几十人中脱颖而出。
然而我的社会活动在上海越来越多，很快也俨然成了社交届的名媛，值得一提的是上海是
个崇洋媚外到变态的城市，在便利店和出租车里面说英文都会被令眼相待。我的海龟背
景(美国公民)和不菲的薪水显然在这个城市是炙手可热的两项。
回忆起从春节到7月份那半年，我每天都去参加不同的“上流社会”或者EXPAT派对，出
入五星酒店，高尚场所，虽然生活更加腐败空虚，但是精神大好，对所谓的“回国腐败
生活”开始略有体验一二了。
最让人分特的就是我的英语在那半年内突飞猛进，很快就能够一人接待数十个海外投资
者会议，当众给一个小时的Presentation, 回答问题，主持每个季度的电话会议，和7
－8家华尔街投行的分析师混得烂熟，因为他们有求于我们（套公司信息），因此特别
客气。
公司在国内很有点“传奇”色彩，是一个五年内打造一个中国首富的暴发户故事。因此
倍受世界关注，接触商界名流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公司经常接待顶极投行MD级别人物，
还有哈佛大学的教授，著名风险投资基金，著名对冲基金的全球总监，等等。
感觉这段时期开始觉察回国和混在美国的天壤之别，我才二十多岁，在纽约的那家银行
打了三年多杂，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机会和见识。而在上海，经过半年的模爬滚打，圈子
里面的人基本能够叫出我的名字，我对国内的资本市场也开始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这是在美国我一直没有找到的机会和感觉。
虽然事业渐入佳境，我和BF的感情却开始出现裂痕。长久的两地分离，还有工作性质的
差别（他主要是做研发的），导致我们的思想越走越远，每天晚上的例行电话我也三心
二意。流连于上海的夜场，不是陪着公司的客户喝酒谈生意，就是跟一帮EXPAT周末刷夜
，第二天凌晨再到五星酒店吃早餐，费用又全报销。
夜夜笙歌的生活过了数月，后来上班就没精神，早上坐在电脑前就头疼。虽然当时并没
有放弃回到北京的努力，可是心理上已经非常接受S城的这种生活状态。
身边很多EXPAT朋友都说上海简直是他们的天堂，不但MM垂手可得，而且这城市的妩媚和
腐化，真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每个星期在那著名的江边，都有新的俱乐部和酒吧开
张，开张酒会极尽奢华铺张之能事，感觉每天都像生活在一个绝对不是中国的宇宙某个
空间的电影里面，这个电影里面没有今天和明天，只有夜夜的豪华酒会，光鲜的人群，
高大的欧洲男人，穿着晚礼服和旗袍笑起来很大声涂着鲜红嘴唇的女子。
那个著名的晚生代女作家写过，坐在江边，看那美丽的电塔高耸入云，这就是上海，我
被她的糜烂，妩媚和梦一样柔软的浮华之网深深的迷惑了。
然而这样的生活是不能长久的，上海是个畸形的梦。不过我仍然感谢上海给过我的那些虚
幻的感觉，我曾经站在江边那个有名的酒吧的阳台上，看着江上来来回回华丽的油船，
端着一杯长岛冰茶，吃着EXPAT朋友塞过来的大麻饼干，看见了很多的幻象。那些幻象
是美国平静而文明的生活所不能给予的，那是一夜暴富的幻象，是成为社交名媛的幻象
，是I am the god-damn king of the world的幻象。然而我知道，很多很多在上海的海
龟和EXPAT在这样的幻象里面，过着他们的日子，并不是数月，而是数年的，就这么过
去了。
转眼到了2006年6月份，一家银行的分析师来公司参观，顺便提到他们正在北京办公室
招人。我当时并无多言，要了他的名片以后，以谈公司发展情况的名义邀请他去金茂喝
了一杯。 顺便暗示了也许我知道合适的人选，他很快让北京办公室的同事给我打了电
话，为此我专程飞回北京三次，经过两轮非正式面试（其实就是吃饭瞎砍）和一轮正式
面试以后，开始了漫长的讨价还价过程。
熟悉投行工作的人可能知道，投行收入不算稳定，尤其是奖金部分，起伏颇大，谈判到
了最后阶段，北京公司的老总说因为我在上海的基本工资太高了，而他们的收入主要是很
大部分由奖金决定，而基本工资偏低。言下之意是OFFER可能会比上海基本工资低，可
是奖金有可能是双倍的。
BF的意思是我应该接受，不要再来回来去谈了。他觉得女生挣多少钱无所谓，尤其他当
时事业也是蒸蒸日上，就是养着我在北京也可以过得舒服了。
问自己既然回国就是为了在一起，有这么个现成OFFER摆在眼前，又是回到朝思暮想的北京，为何还是在讨价还价呢？也许对上海还有留恋吧，我提出比上海基本工资多30％的“
无理要求”（众所周知北京的生活水平比上海要低20％多），结果北京的老板大约反倒觉
得我是个牛人了，第二天竟然打电话说答应，但是我必须在一个月内去北京报道。
拿到OFFER那天，BF还在欧洲，我给他打了电话，我知道他高兴极了，他只一个劲重复
说，我就知道他们会给你这个OFFER的、我就知道他们会给你这个OFFER的、我就知道他
们会给你这个OFFER的….
那天我们想起三年来走过的路，都觉得恍如搁世。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在上海我度过了
最痛苦的日子，靠药物维持才没有发疯，真的不知道回国付出这样的代价到底值得不值
得？当初出国的时候就这样痛苦，回国反倒更加痛苦了一次。一个人禁得起几次这样的
反反复复呢？
我总以为自己是个纯粹的中国人，回国怎么会有reverse culture shock? 可是这事情
就发生了，如果我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就卷着铺盖回到纽约，也许我还是在一家银行里面
坐着日复一日的打杂工作，满足于周末去滑雪烤肉看红叶的简单快乐。
北京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我又住回了家里的老房子，可以看见四合院，走路去旧皇宫，
早晨的北京，烟雾朦朦的，我们牵着手，胡同里那个老而温柔的小脚老太太，正拄着拐
杖站在阳光下面，北京的阳光，照着烟尘里面卖糖葫芦的人，吆喝着“收废旧电器的人
”，天台里的乌鸦寂寥地叫了一声“啊”。
BF烟头弹到墙壁上去，一扇古老的红门，麻雀站在公共厕所上。卖小白菜的青年，对穿
着条纹衬衫的妇女说：七毛五分钱....换鸡蛋的人，也批发冰棍和卖玉米肠。皇宫旁的
大桥上几个戴着帽子的人在垂钓，几只粘鱼赤条条地浮出水面，又沉下去了，溅出了白
色的水花。
星期日下午会去护城河边跑步，都有看见那个爱唱京戏的老头，还有一个爱拉胡琴的老
太太。喜欢角楼底下的那颗很老很老的树，斜依着惨败的城墙。
有一次我看见月光下平静的护城河哭了。因为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像假的一样。
那冬天中干冷的阳光的气味，苞米花和烤白薯的季节。
B城，秋天蹑手蹑脚地去了，冬气迅猛地袭来，在这样的日子里面，我总是挽着BF的胳
膊，幸福地走在属于自己家乡的街上，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温暖
顺便提一句，因为我在北京做投行工作，同时给很多私营企业做上市前的私募融资，当
初看social networking的时候，除了百合网，亿友的时候，也因为个人的偏好原因，
去拜访了交友8和的老总3K同学，讨论了他们募资的需要和公司发展战略。
3K同学在办公室里面亲切地接见了我，我提到因为我和BF是通过认识的，因此
格外青睐这个项目，虽然这个项目还属于非常早期的项目，我们一般是不会去看的，我
仍然愿意推荐给一些和我们相熟的风险基金。我个人认为这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项目，
虽然受众的局限性很大（海外留学生的消费群体的确不能和国内庞大的消费市场相提并
论），但是纵向空间很广阔，而且人均消费水平是国内一般网站的数十倍。
对于毅然回国创业的3K同学，我心中是充满敬佩的。虽然他还不知道我的ID是什么，但
是我也希望在未来能够与这个项目有更深刻的合作。因为我的很多老朋友都在这
里认识的，我的很多酒肉朋友也是在这里认识的，我的很多很多其他的朋友，也是通过
这里认识的。
呵呵，顺便祝福各位在美国相遇的COUPLE们，能够坚持下去，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有多
艰难，都可以走到最后！
